【政咕哒】自梦中来 下

政咕哒短打 · 两千年前异闻带的政哥哥就已经遇见了咕哒·这样的故事。

  大概写个两千字(原定)(呵)    

  我终于对这个男人下手了,本篇,巨,ooc!!! 

上篇

 注意事项:      

    1.我流咕哒,我流政哥哥,深情至死,不怎么甜,刀比较多,但是结尾的小番外发了糖。       

   2.月球政哥哥,跟原本历史没多大关系,请考据党不要撕我……作者是个工科生,你跟我讲历史也没用啊。    

  3.有很多莫名其妙的猜想,纯属我私设和胡编乱造,400fo的小礼物,大家图个开心就完了。

  4.结尾的后记里写了一些解释,如果还看不懂的尽管评论,都会一一回复的√文笔太差,写不出想写的感觉来先道歉了qwqqqqq。

  5.例行的,想要粉丝……想要评论……想要红心……作者车开的海星的,真的不来康康吗qwq。


6.

 

       “朕从未离开过这座城,若你能讲些外来的事情,朕洗耳恭听。”

       “闻太古有号毋谥,中古有号,死而以行为谧。如此,则子议父,臣议君也,甚无谓,朕弗取焉。自今已来,除谥法。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朕统六国,天下归一,筑长城以镇九州龙脉,卫我大秦、护我社稷。朕以始皇之名在此立誓!朕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定我大秦万世之基!朕亡,亦将身化龙魂,佑我华夏永世不衰!此誓,日月为证,天地共鉴,仙魔鬼神共听之!”

       “整个天下都是朕的行宫,朕的庭院。朕坐拥山河,岂不大气。”

       “还请仙人将手交与朕来,仙人意下如何。”

       “朕不应死。”

       ……真的是,久违了啊,距上一次梦到曾为人时,已经有多久了?

       有百年了吧。

       “陛下,您醒了?”白发的老者守卫在他身前,有时他也好奇,对方是如何从他如今这已经抵达了极致的机械化圣躯表面看出他的状态来。但显然,他向来想法独特的侍卫长有自己独有的方法,对于信赖的臣子,这点不必深究。

       ……若是两千年以前的他,恐怕会直接降下罪名吧。

       但这两千年的经历的确教会他许多。

       ……是久违的做了梦的原因吗?他竟然也回忆起了些许的过往来。

       “朕醒了。说来奇妙,朕竟然久违的做了梦。”

       “作为仙人的您也会做梦吗?那么,想必是按照您的计算映照出的,未来的某种预示吧。”侍卫长回应道,“那么您做了什么梦呢?”

       “……罢了。只是些琐碎的事情而已。侍卫长,远客们作何动向?”

       他编排了些词句,在准备以向宠臣分享时,却又尽数打散了。总有些事情,他无需让他的子民们知道,如封存在这具圣躯深处的某处景色,唯他一人独藏。

       “是。如同之前向您呈报的,远客们是以一位橙发金眼的普通人类少女为首的拥有奇怪力量的一行人,据民众的汇报,他们自称来自一个叫做迦勒底的不存在之处。接下来该如何对待他们呢?请您下达命令吧。”

       “……无需变动。就这样注视着吧,不过,也可以稍微试探一下他们的力量程度。若是判断出他们心怀善意而来,便出手帮助也无妨。”运转了上千年也未曾迟疑过半分的演算系统立刻便给予了最正确的指示。他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侍卫长领命离开,恢复了同样已经延续了千年的状态。

       巍峨的机械圣躯高悬空中无声的运转,神秘与威严并驾齐驱,一如他统治这整个世界的姿态,神圣,庄严,亲政,无所不能。

       但在这副机械身体之下,某处独属于他的风景之中,水银河川却千年来首次违背了规律,在无风时,荡起了无人可见的片刻涟漪。

       那是,他已经等待了数千年,安置了数千年的,不同于万民之主,而是,仅仅独属于某个人的一部分,他从未忘却过的,如今依然悄无声息而生机勃勃,根植在机械体以外的某部分连实体都早在两千年前便化为一炬的血肉之上,将与他寿命等长,永恒的存在。

       因与果,因缘必结果,哪怕他已经把这世界上的天道取而代之,破去轮回只身成仙,但那此前的因依然不会受到影响。

       少于一息,少于一念。他于那短暂的时间里,竟然也觉得片刻庆幸。像是在整片海洋里多了一滴别样的水,没入意识无从寻觅,却又的的确确的影响了整片海的属性。

       以他从仙人处得到了力量为因,如今送予他所有力量,转世为人的仙人依然回到了此处即是结果。

       如她曾经而言,这圆形的世界里,分别的两人直直的行进,总有一天再度相遇。

       沉寂千年的心灵再度苏醒,了却了某个漫长的等候,却唤起了更多的隐秘欲望。

       但此刻,他只是静静的凝视着自己的内心,水银山川再度流动,万物复苏,术法自动运转,人工太阳重新起落,亭台楼阁如获新生,阔别千年,早已立于此世之巅许久的他竟然重新感受到了受支配的感觉。

       唤醒这一切并不难,只需四个字。

       “藤丸立香”,仅此而已。

 

       根据解析存活至今的仙女样本的成果制造的终端机,总归在性能上比不过作为主服务器的最适合以执政者姿态统治世界的超弩级演算装置。

       但,他的确也必须承认。从人类执着于人的外表的这种感性的角度来看,那一姿态诚然是异形之姿。

       虽然于他而言,那并非是需要感到懊悔以及羞耻之物。想要长久地统治世界,那一姿态乃是理所当然的结果,是抵达了应至之处的形态。

       但是……他还是出于某种阔别许久的微妙心情,将精神转移进精心准备的拥有仙人体态的终端之中,而后,在无人能够发现的距离里,就这样旁观了她此次全部的旅程。

       过去的形象早已淹没在历史之中,留下的画像也都不切实际,毫无能辅佐建模的作用。而自他消除那副不堪入目的残骸也过去太久,他仅仅只能凭着些史书里的描述和他关于自己长相的记忆构建终端。

       明明是身为完美的演算装置,他竟然也会在这等小事上怀有私心,自打某刻开始,他似乎就已经隐隐走向失控了,终究,理性的机械生命和感性的人之感情,是不能共存的啊。

       她夸赞过称他的颜色,她注视最久的珠翠,她赞叹艳羡过的他几乎连脸都记不得的宫妃的妆容体态。明明是他都记不得的某些不经意间的细节,竟然也被这演算装置尽数从记忆深处搜刮出来,着实令人感叹焉知非福。

       流动着水银作为动力来源的这具身体真正呈现在他眼前的,便是这样一幅混杂了真相和私心的令人无言的姿容。完全依照她的喜好构建出的外貌,他竟然还有这种连自己都尚不自知的幼稚想法吗?

       罢去,无妨。这具身体本就是为了见她而制造的,为了将这一切画上句点而诞生的。倘若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那便以宽大的胸怀接纳吧。他早已不是当年尚为人类时心怀劣性的他了。

       不过,啊啊……即使转世为人……即使已经过了两千年,她的愚钝也是一如当年啊。

       三十年,两千年,变得都只有他一人。抛开物质层面,时间也还是留下了什么的。

       珍藏于心的,月光里泡了千年,结上霜,封上年少轻狂,用回忆温养,整个天下为囊,侯成佳酿。

       水银可封存旧时风景,回忆可保鲜为人之心。

       他乃万民之主,千年一帝,统领民众时应当直面自己的任何想法才是坦途。

       正如他当年一手毁去民智,想要以此封存下永恒的纯粹,也正是他不想被任何繁华侵染纷杂了颜色的一片本心。

       他们小心翼翼守护着那个人类史的样子太过于脆弱了,甚至让摒弃所有冗余的机器也扰乱,从未失误过的理智竟然会受控于私欲。

       他一手构建了这两千年的盛世,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她的一句话,也不过为了将她留下。最初或许还有些许他的野望,最后也都在漫长的时间里褪去浮华,回归为基于她的寄望而生的皇帝应当的责任。

       为她的一句喜欢留存至今的风景。

       为她的溢美之词保存封冻的勇士。

       为她的最后寄愿延续辉煌的此世。

       以无形的指环连接的因与果,归根结底,她是起初,是终末,是他永世的劫数。

       抛下只会感到苦痛的人类史,倘若她愿意永远留在他的盛世里,他自然会护她安宁。

       异闻带也好,隐匿者也罢,阻挡在她愿望之前的种种,再用几多个千年,他都终将会扫平其余的四宇八荒,一统所有,只为将胜果递到她手上。

       为他永不食言的,“江山永固,寿与天齐” 。

 

       初见时,以为仙人,彼时他一介平凡身,误终生。

       今她转世为人,他已成仙,相见不相识,徒生恨。

 

       但又是为什么竟然会转变了想法呢?

       应是在他们一行人第一次真正靠近了咸阳的时候,她遥遥的看着自己现在的躯体,那副复杂的神色,不用猜测也能明白她在想些什么。但是真的从她嘴角遗漏本应无人听见的话语,却让已经对任何事情都已经风淡云轻多年,也对一切早有计划只待施行的他错愕了半分。

       “……不是啊。虽然不太一样,但是,无论哪里的阿房,都是如此的美丽。”

       震耳欲聋,声如洪钟。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他水银驱动的心脏上,连本源的山川也激荡,一片惊鸿,水波泛漾。

       她承认了。她接纳了。她竟然还记得。

       忽然间,一切豁然开朗。所有的隐秘被曝晒在阳光之下无从遁形,逐渐诞生出一个崭新的灵魂。

       不可能出现错误的水银驱动的心脏竟然会传来如此巨响?纠结任何理由都是毫无意义的扫兴之举,此刻他只需正视自己的内心,只需要直视自己的欲望便可。

       此刻空无一人的王座上,他的本体寂寥无音,但是灵魂却发出了一阵长久而畅快的洪亮笑声。

       她守护着她自己的历史的样子实在是过于美丽,令他分毫无法转移目光。

       不同于他的世界里,朕来包容,朕来准许,朕的意志是唯一的。她的历史里,都是像她这样的皆怀为人者之自矜的人民吗?……不,无论在哪里,她都是不一样的吧。

       但是,倘若她如此珍爱着她的历史的话……

       那他也就只能退让了吧。

 

       他忽的想起曾经的一件小事。

       少女仙人莅临的时间总是来得飘忽不定,恰巧那一次正值新年,宫里备了新衣,他便吩咐下去,为仙人也送去一份。

       随后侍女回禀,说仙人不肯收下礼物。

       他不以为然,顺路便前去询问她每次都拒绝赏赐的理由。

       “仙人可是对这衣裳有何不满?时间仓促,备的有些匆忙,若是仙人觉得不够隆重,朕现在就命他们重新准备足以配的上仙人的供奉。”

       少女仙人当即紧张的摆了摆手,看着他的目光毫无恶意,只是带着浅浅的困扰。

       “不,那个,这样太不好意思了,我明明没有帮上任何忙,却一直接受您的赏赐……这件衣服实在是太华美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

       他是如何回应的?他几乎已经忘去大多。

       “这衣服本就是为你而存在的,你若不喜欢,尽管毁去无妨。仙人日后还请不必困扰,朕送予仙人的,是出自朕的心意,毕竟朕对仙人有所求。而仙人若是不喜欢,收下之后如何处置便是仙人自己的决断了。所以,仙人可不要再拂了朕的面子。”大抵如此吧。

       尽管最后,那套皇后规格的袍服没有被毁掉,但最终也没有被她穿上过,仅仅只是放在了箱子的最深处,被她珍重保存……如今,正收纳在他本体内的某座宫殿里吧。

 

       他想表明的,都是如此。

       袍服也罢,此世也罢。这为她延续至今的一切,倘若她不再需要了,尽管毁去无妨。

       他依然是守护万民的法政之容,是接受万民侍奉的始皇帝。可是,他是时候该从这场大梦中醒来了。

       他真正的子民们,早就不该存在了。

       倘若没有仙人带来的圣杯,他无法延续生命,死在了南巡的路上,自然无法一统世界。同样,也不会在研究长生不老时研发出附带产物的仙麦,能够将他们的生命延续至今。

       左右这不过是他的一场大梦,他隐隐知道的,这一切原本不该如此。

       而事到如今,当他自梦中清醒来后,眼前得见的,也只有一人了。

       他余下的子民,仅她一人。尚存的作为人的存在的意义,也仅她一人了。

       而她全然无知,她本就不必承担这一切。

       或许,还是有一些对忠臣,对有才德之人的遗憾吧。不过,他们本就是被皇帝剥夺了特性的存在,敬他也好、恨他也罢,若是还能遇见的话,得向他们说声感谢才是。

       是时候该醒来了。

       国家兴,百姓生活美满。国家覆,此世生灵涂炭。

       或是流芳千古,或是万劫不复。

       而这种种的一切,由朕一人承担即可。

       他的王道,正是如此。

 

       仙人行走在麦田之上,在子民的环绕中,在世界破碎的前夕里。

       没有任何的目的,他只是单纯的一边久违的用眼睛去记录身边的景致,一边用足去丈量自己曾经统治的这片土地。

       行至他觉得应当停下的时候,他便驻足于此,并非是什么具有特殊之处的一片落脚之处,随后,他径直的坐了下来。

       如同千年之前他第一次,和少女仙人抵着肩坐在撤去了榻的土地上,如彼时一般从未变过的坐姿。

       他今为皇帝,也曾为质子,但无论身份为何,此刻,在这个历史即将被抹去的前夕,都不再重要。

       他为统治万民,摄威寰宇,改造了脆弱的肉体躯壳,以机械的身躯得到永生,一跃为仙人,如今却在世界毁灭前余下的片段时间里,得了机缘,重获为人之心。

       他何其有幸。

       但最终,他选择与他的民同在。由他兴,由他灭,倘若真的去往了阴间,他也能够带着万千兵马,重领一个大秦盛世,算是不负所托,算是不负天命。

       唯独遗憾的,仅仅不过,不能与她共长生罢。

       “哈哈哈哈哈哈……真想亲眼去看看啊,能孕育出万民皆怀为人者之自矜的她所在的那方世界,比起朕的秦,要更加美丽到什么程度呢?”

       无人听见。

       他收回了笑意,庄严肃穆的表情一如曾经,仿佛仍身处两千年前的龙殿之上,身旁的不是连神智都不曾有的麦草,而是他曾经从王座之上望去,朝着咸阳跪伏千里不绝的臣民。

       “……立香,一路顺风,朕赦你无罪。”此刻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了秦地了吧。对着她执意守护的历史,他当然要以符合帝王姿态的气势送予祝福。

       “说起来,这麦草,倒是同你眼睛的颜色有分异曲同工之妙啊……金色,原来是这么美丽的颜色吗?”嬴政突然感慨到。

       毕竟,这一次,她总算不是以那种样子从他眼前消失了。

       终于,这一次,入了梦的是仙人,而醒来的是他。

 

7.

 

       立香抱着一种非常微妙的感情,来到了召唤室。因为达芬奇刚刚通知她说,他们刚刚在尝试向英灵座发出通讯时,恰好接入了一段特殊的波长,这意味着,迦勒底的信号能够暂时发射到特定的某些英灵处,或许会有响应召唤的人物在。

       ……虽然知道他并不是……可是,他毕竟,也是始皇帝啊。

       抱着这样微妙的心情,立香拿着准备好的一袋圣晶石,站在了召唤阵的一旁。

       迦勒底的资源有限,这已经是她如今能向达芬奇酱申请到的最多资源了。即便知道可能完全不会被给予回应,但她多少还是想试试。

       在异闻带的时候,对方的表现明显不像认识她,况且……那副身姿,完全的不同。虽然协助了迦勒底,但是理由也非常的正当,果然,他并不可能是的。

       稍微叹了一口气,她迅速拍拍脸,把最好的一面重新拿出来,倘若一会儿真的召唤到了新的英灵,可不能在对方面前表现出这副样子呀。

       如果能够响应召唤就好了,即便只是另一个人,但是……

       “拜托了,始皇帝,请响应我吧。”

       立香倒出了三十颗圣晶石,全部投入到魔术阵法当中,其实心里也没有抱着太大的期待,只是还是心怀着那么一两分意难平。

       然后她就被彩色羽毛般的魔法气浪糊了一脸。

       连糊了五次。

       立香:???

       “哎呀这个嘛……虽然朕之前是那样说的,但还是会挂念你的旅程啊。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守护在你身旁了。反正也只是做个样子就算从者这种形式也无所谓,你就对朕感激涕零吧!”

       巧笑嫣兮器宇轩昂的俊美仙人裹挟着一身金色星星点点的魔尘重叠出了五个幻影,不由分说的就把她在其中,等她勉强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线,迎接她的就是五倍的震惊,其他礼装什么的都完全忽略不计。

       “啊?始皇帝?您,不是,我是说?五个?您还?那个,异闻带?您记得?”

       “当然了。是朕哟?朕全都记得。”注意到了立香的混乱,无需任何的交流,其他四个稍微侧过一步,隐去了身姿,唯独只有直面着她的这一位开口,从她没有丝毫逻辑的话里读出了她真正的意思,给予回应。

       “朕乃始皇帝,职介是,ruler。其他的,来日方长,你会慢慢知道的。”

       “啊,好。”

       她还是,一如既往。不过,这样便好。

       几乎难以压抑自己的笑意,皇帝便干脆畅快的笑出了声,伸手,轻轻在她写满了迷惑的小脑袋上温柔的揉了揉。

       嗯,这指甲略微有些碍事。

       立香被摸头摸得满是迷惑,但是,对方的手,非常的温柔,而且她并没有产生抵触心理,总觉得对方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女儿那种感觉……非常微妙,但是不讨厌。

       “那个,总之,谢谢您响应我的召唤……而且还来了这么多次……嗯,那个,不介意的话,请跟我来,先前往达芬奇的工坊为您升级了宝具,之后为您提升灵基,您看如何?”

       “唔,有劳了。”玄鸟化身的仙人微微点头,似乎是对她颇感兴趣而靠近的距离让他的头发都微微搭在了立香的肩上。

       然而,在立香准备先行一步带领他熟悉迦勒底之时,皇帝却突然绕到她面前,以非常严肃的口吻宣布。

       “先要说明一点。朕可是因为想要亲眼见证万民皆怀为人者之自矜的人民之世才奔赴此处的。要是于此处出现了什么无法令人置之不理的纰漏的话,朕说不定可是会做出于泛人类史之上建立新的大秦这种决断的。……纵使再次与你为敌。”

       谎言。他永远不会与立香为敌。但是……若这样便能让她安心,但做无妨。

       果然,被严肃正经的气氛震慑住的少女御主瞬间舒了一口气,安心的笑着回应。

       “当然!我会尽量不辜负您的期待的!请您一直见证吧,感谢您的到来,我无比的荣幸。”果然,她也做出了如他预想般的回答。

       正因为是她。

       “朕拭目以待。”

       皇帝登时收回了严肃的气势,点点头,对她的回答相当满意,悬浮在合适而妥帖的距离内,顺手就握起她垂在身侧的手,直接拉着她就往召唤室外面走,准备前往她口中出现过许多次的‘奸商’达芬奇的工坊。

       “诶?那个,始皇帝,手……”她下意识跟着走了起来,这才意识到对方竟然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突如其来的羞意和更多的迷惑再度席卷而来。

       “嗯?朕听说了,这是你们泛人类史里表示友好的方式吧。既然朕已经响应了你的召唤,那必然得做出些合适的举动。况且,你现在确实可称得上是朕的头号臣子啊。耗尽魔力令朕能够于这泛人类史中现身这一招待方式,可称作是忠义之鉴了。”

       没有任何旁的情绪,美丽的仙人非常自然的回应着她,回望她的视线如此的清澈而直白,让她反而没有办法纠结那些不敬的想法。

       “我知道了,那请您跟我来吧,在这边,小心门框哦。”

       敛去所有复杂的情绪,她同样回应以纯粹的善意,小心翼翼的回握住帝王的手指,带着他朝达芬奇的工坊走去。

       仙人浮在她身边,听她挨个介绍走过的房间的各种功用,与眼角丹砂颜色相近,红玛瑙里裹挟着此世最美的翠玉那般的眼睛却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她而已。

       一如曾经。

       “……您是有什么想说的吗?”终于意识到了他专注的目光,立香便姑且暂停下原本为了缓解气氛而喋喋不休的话题,站定在一个拐角处,先回答帝王的疑问。

       “是呢……来到这里之前朕已经得到了应该具备的常识和资料……哎呀可真是。这边的人类史还真是混乱到令人无法想象啊。你与英灵们为了守护那种世界而做出的献身之举真是令朕心痛得无以复加。……明明就是个做不下去的活计。”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微妙的不满,莫名立香就能够感受到,他此刻正站在她的角度上为她吐露出些许的不平。

       真是一位仁慈的皇帝啊。

       “您是如此看待的呀……真是感谢您。您真的,非常的温柔呢……请不用担心,虽然的确是很艰辛的旅程……但是我一定会接着努力的,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对于愚钝如故的她,皇帝一如既往的感受到了无奈和挫败感。即便深刻的明白她的性格……可是还是难免会感觉意难平啊。

       可这就是她。

       “朕说你啊?难道就没有过干脆把这个世界夷为平地后再亲手创建出一个崭新盛世的想法吗?”他微微眯起眼睛,浮的稍微高了些,自上而下的尽数将她的神情收入眼中。

       只要她有一瞬的动摇,只要她曾经心怀哪怕一丝的期望。

       他都会为她实现的。

       “诶?这个问题……我没有想过呢。……即使像您这么问起……我也只能回答,绝不会吧。虽然我很难解释这种感觉,但……您一定很快也会发现的,这个世界的美妙之处。……毕竟,是您啊。”

       立香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些话说的尽是出自真心。毕竟,是那位秦始皇啊。哪怕并不是同一个世界,哪怕不是同一个人,她能感受到,他的温柔依然如故。

       稍微,有点不好意思……而且,好像,把他和那一位视作同一了,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啊,如果始皇帝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生气呢。还是不要告诉他好了。

       但她迎上的,却是骤然怔楞的仙人的容颜。

       美丽又神秘的眼睛此刻不敢置信的睁大,原本细长的凤眼美目,竟然也有了几分如初生的鹿一般圆滚滚的可爱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那不过是片刻的奇迹罢了,转瞬间,他也仿佛被她的不好意思所感染,但是却格外直率的接纳了这一切,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之后,他笑到几乎浮不稳自己的身体,只好伸出手来搭在她的两肩上,勉强借了把力,连额头都几乎要抵在她的肩头上。

       ……原本的不好意思一下子都消失了。立香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愉悦成这个样子,搭在肩膀上的手和抵在肩上的额头都是纯然不含其它情愫的,所以她自然也能够回应以相等的坦然姿态,只是觉得稍微有些郁闷,以及……不知为何而起的,被他的笑意所带动,隐隐也蔓延出喜乐的心泉叮咚。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始皇帝?”

       “啊啊,抱歉,是朕失仪了。朕佩服了。那么,朕便只能坦诚了吧。方才不过是对你的试探而已,怎么说呢,这段人类史……虽然其中不乏令朕不堪入目的恶行与污秽,但朕也不会吝于承认这里有在朕的天下中未曾有过的美德与惊奇。”

       他重新站直了腰来,坦然的赞美着这段历史,胸怀天下而开阔傲然的样子风采无限,那副尊贵而威严的样子,真的是像极了曾经那位能够说出“朕坐拥天下,岂不大气。”这样台词的千古一帝啊。

       这不可以,你已经从梦里醒来了啊,立香。在这边的世界里,不可以怀念,因为,没有时间怀念,必须要不断,不断的前行才可以。

       她在心里不断警醒着自己,却又轻而易举地被他的动作将努力化为无物。

       俊美的仙人并没有移开固定她双肩的手,但那双紧紧凝视进她眼眸深处,仿佛要让所有的情绪都无从遁形,向他袒露的神秘又美艳的眼睛,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办法移开视线。

       “但无论要朕如何去看,这片你竭尽全力守护的历史当中,最为醒目不过的,是你自己的存在啊,立香,朕的御主。”

       “朕从未看走眼过。你可是朕选中的人,大可自信一些。”

       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了。太直白了,始皇帝!真的要呼吸不能了!您到底明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啊啊啊!太过分了!

       立香已经宕机了。满脑子的控诉但是滑到唇边却只剩下一些类似于啊、唔之类毫无意义的语气词,即使不用碰她也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烫,但是始皇帝根本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轻笑一声,反而更加的变本加厉了。

       “朕不会挑剔什么的。你与你的同胞——那些既身为民却又身为人的人类们的结局,朕会一直守护到最后的。”他甚至饶有趣味的伸出手来碰了碰立香的脸颊,因为柔嫩又温热的手感相当的讨喜,甚至还捏着脸颊的软肉稍微的揉搓了几下。

       “毕竟,你是如此的信任着朕。那么,朕也得回以同等的感情才得体吧。”

       “朕一直都很中意你啊。”一直都是。

       立香: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也学会了Stella。

       手心里捧着她已经几乎要烧起来的脸颊,此刻始皇帝才终于感受到了这泛人类史的美妙之处。

       能诞生出她的历史,才是他认定为正确的历史啊。

       不过,嘛,来日方长,今天还是姑且让她先缓冲一下吧。

       噙着消不去的笑意,他就这样饶有兴趣的抱着臂,略略的浮在她的面前,观察着她此刻因自己而起,格外有趣的表情。

       他如今只是独一人的皇帝,身上的束缚尽数消去,余下的只是他甘愿肩负起的责任,无需礼教,无需故作严肃,只要在她的面前,无论如何,他都毫无疑问,是秦的始皇帝,绝无非议。

       被子民爱戴着,被子民信任着,统帅寰宇的千古一帝,同样爱民如己出,以回应爱戴,以回应信任。

       而如今,他仅余这一位臣民的之时,他自然要将曾经均等分散给六十亿民众的宠爱同宽容尽数叠加在她一人身上。

       不接受拒绝,不接受反驳,附带着曾经为人时便为她保留下的一份不向旁的子民分享的爱慕,尽数强加于她。

       换而言之,将如今他胸腔里由水银驱动的这颗心脏,完完整整的交托予她。

       当然,皇帝有自信对方不会能拒绝他的赏赐,也不会让他有所损伤,前一点,她已经改正过了,而后一点上,她向来都很出色。

       她不知道,虽然为她保存的那处旧时风景已然随着机械圣躯湮灭了,可是于始皇帝而言,她才是珍藏于心的阿房。

 

8.

 

       “不错不错,朕对这具真人之躯也渐渐习惯了。现在这种程度的话应该能发挥出真本事来了吧。”从光圈里走出来,他已然换上了新的装束,更加贴近秦的本源,以玄鸟之姿展现在御主面前的皇帝如此言道。

       “唔!接下来还有这些!请用!”

       “喔喔……就这么想见识见识朕认真起来的样子吗,真是可爱的家伙。继续多多上贡吧!”皇帝带着愉悦的笑容,点头应允了,再度走入法阵之中,留下立香一个人再度清点下一阶段再临所需要的素材。

       “……应该还有……???诶?怎么回事?棋子竟然会不够了吗???迦勒底那么多的棋子呢?”立香一脸震惊的看着空荡荡的材料箱,看向达芬奇Lily的目光简直直白的在问‘你可不能跟大人的你学啊,难道你现在连棋子都不放过了吗’。

       “哎呀~立香你怎么会这么看着我?还记得你到异闻带之前从椅子上摔下来那时候的事吗?那时候你被带到医疗室,是童谣她们几个帮你整理了被打翻的素材来着,可能是那个时候不小心遗失了吧?那么素材就只足够到第二阶段了,还请加油去收集棋子咯?”带着欢快的笑意,达芬奇Lily毫不客气的向她摆了摆手,大概的意思是没有素材怎么说都没用,就不要打扰她接着做事啦。

       带着满心的挫败感,她只好非常抱歉的向始皇帝说了这件事情,当然,皇帝并不在意,大手一挥赦免了她,随后这事就算暂且告了一段落。

 

       不过一周时间她就从修炼场收集到了足够的棋子素材,期间由于太过心切还险些被对面的影从者砍到了脖颈,幸好始皇帝保护得当,不过断了半缕头发,但也因此被他教训了一通,即便是再想要尽快为他提升灵基,也不必心切到如此程度。

       说来也是碰巧,凑齐材料的那一天恰恰是她的生日。

       那天下午,作为最近一段时间例行的中意从者但从早上开始就不见人影的始皇帝一回到她的房间门口,还没等她打上招呼。已经从旁的从者们口中得知了关于她生日的事情的他就直截了当的送予了祝福。

       “今天是你的生日吗。这还真是值得庆贺!那么就将今天定为秦帝国新的节日吧。走,去准备宴会了!”皇帝这话说的非常的认真,仿佛真的要将整个迦勒底都动员起来,为她庆贺生日一般。

       “再怎么说,定为节日也太过分啦!不过,谢谢您的祝贺,宴会暂且就免了,素材已经全部准备就绪,请您同我一起去工坊,今天能将您的灵基强化到极限,就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了。”为了不给大家添麻烦,也的确是因为她说的真心实意,始皇帝沉吟了片刻也就准许了。

       不过,在正式开始灵基再临之前,稍微出了一些小问题,

       “对不起,因为厨房那里出了点事情,我得过去一下才行,您一个人真的可以吗?要么明天我再同您一起来吧?”据来通知的工作人员说,因为是她的生日,所以部分从者都挤在厨房里准备用各种他们自己从不知名产地(达芬奇Lily的微笑)弄来的素材大显身手。但是在大显身手之前,就已经大打出手了,现在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所以她才不得不赶快前往调停。

       过个生日也是腥风血雨的,她也没办法啊。

       “无妨,朕也不是什么三岁的孩童,无需你在此等候。况且,工坊的主人也在此处,你尽管前去,朕回自行回到你的房间等候的。”皇帝非常贴心的下了命令,自然而然伸手摸了摸她头顶的动作难免让人想起几天前的一幕……

       “好,好的。晚上见,我先去了!”

       她赶紧低下头去掩饰住又要漫上整片脸颊的羞红,她胡乱的告别,随后转头就迅速的跑出了工坊的门。

       达芬奇酱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注视着这一切,喉咙里还发出了古古怪怪的哼哼声。

       以温柔又无奈的目光注视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之后,俊美的王者又重新回归了帝王的姿态,在拿过早已被准备充分的再临材料之前,他突然道。

       “达芬奇,朕想委托你做一件事。”

       “哎呀?可以哦,没有无所不能的达芬奇酱做不到的事情,不过您也得支付报酬才行哦?”

       “这是自然。朕不会做出如此不识体统的事情来。”

 

       总算是在晚饭前调停了厨房的混乱,拜此,厨房之主大发雷霆,不仅狠狠的教育了捣乱的群众,还也敲打了几位浑水摸鱼寻找食物的阿尔托莉雅,顺便一提损坏厨房功劳甚伟的是被始皇帝称为仙女而让她当时心情略有几分微妙的偷偷来厨房学习厨艺被发现了而恼羞成怒的虞美人。

       不过,因为厨房的混乱,卫宫妈妈只能将晚饭推迟到几个小时之后,在征求过她的意见后,决定将庆生的晚宴放到第二天举行,今天姑且只是简简单单的准备了一些容易的料理。

       总而言之,一切都尘埃落定,她总算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用再出来了。

       始皇帝并没有出现在食堂,因为迦勒底重建在即,大部分的资料正在封存当中无法调用,作为新英灵他自己填写了大部分的资料,其中就包括仙人体态并不需要进食的一项。

       ……附带一提她看到性别一栏的朕时有整整三分钟都没有回过来神。

       真不愧是始皇帝。了不得。

       不过没有填写真名是为什么呢?她也曾想或许是召唤时出了些许的问题?毕竟有卫宫妈妈自叙的前例在,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十连五宝糊脸这种奇迹都可能发生,迦勒底的召唤机制得检修了。

       干脆今晚就问问他吧。

       这么想着,立香刚好打开了个人房间的门,然后,在立体投影装置模拟出来的她曾见过一次的秦国宫宴场合里,陷入了长久的怔楞。

       “立香,你回来了?在这具身体中度过的时间看来需要延长了,所以朕也试着将装束改换成符合人型的皇帝的类型了。……哈哈哈哈哈,如何?是不是想要跪伏于朕身前了呢?”

       与她记忆里一模一样的皇袍加身的帝王站在房间的正中央,如果不去看面貌的话,就是从她回忆里走出的那个人。

       细致的镂雕,玉质的酒樽,华美的帘幕,英武不凡的帝王。

       不可能是一模一样的,除非,除非……

       “秦始皇……?”她用非常,非常轻微的声音询问道,生怕眼前的一切不过只是她再度入了曾经的梦里去。

       “……你想起来了,朕的样子?”被叫出了正确的称呼的皇帝收敛了先前的笑意,一如她记忆里的那片庄严肃穆,即便样貌已然改变,但是那份气势,那份高贵,始终没有变化过。

       两千年前的梦,两千年后的异闻带,都是他吗?

       她的嘴唇麻痹,舌头也僵直,唯有眼泪非常不争气的红了眼眶,有无数的想法,但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您还记得,您答应我的承诺吗?”

       请一定,一定不要欺骗她。不要在给予她希望之后,再度夺走它了。

       “……朕说过,莫哭。”他转瞬便出现在她眼前,纤长的手指再度轻轻的碰了碰她的眼角,顺手带上了她身后的门,帝王再度,非常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顶,声音轻的像是玄鸟最柔软的绒毛。

       “天子的话一言九鼎,朕怎么可能对你言而无信。朕已经替你见证了他的终局了。”

       是他啊。是她梦里的秦始皇。

       是她送予了圣杯,延续了两千年的辉煌,又被她毁去了一切,万千繁华化为泡影的秦始皇吗?

       即便如此,还承诺会一直陪着她,坦言对她的好感,甚至过了两千年依然记得一个无关紧要的诺言的秦始皇吗?

       她到底,对这个人,做了什么啊?

       “他……”

       但嬴政哪能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呢。他早就准备好了对策,在她尚未彻底被凌乱思绪吞没之前,突然执起了少女的手,仅仅是一个抬手的动作,他们二人身上的衣服便突然变了样子,换上了极具现代风格的燕尾服的帝王摆出了最优雅不过的姿势,俯下身向她发出邀请,说是命令要来的更合适。

       “朕会告诉你的,不过,先来跳舞吧。否则便太不解风情了。”

       “跳,跳舞?为什么?”虽然下意识的问出了口,可是她还是姑且先专注的把手搭在了对方的手臂上,其他的思绪也暂且放到了一边,随着皇帝的动作轻轻晃动起了身体。

       “为什么……?当初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参加那场宴会吗?虽然当时没能。朕知道如今的情况简陋,你且先忍耐一下吧,朕会弥补你的。”

       是那一场吗……她因为觉得无措而溜走,又被作为宴会主人的他寻到,拜此早早散去的那一场。

       ……他从未忘却过吗,哪怕只是这样一件小事。

       “有您在的地方,就是此世间最豪华的舞会了,绝无简陋可言。”她突然咬着下唇,信誓旦旦的说,望向帝王的眼睛如此执着而专注,这一次,是她舍不得移开视线。

       “……你向来擅长讨朕欢心。秦的舞蹈太过凌厉了,也不适合两个人一起,此刻……唔,现代的华尔兹,是吧。这就很好。”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悠扬的舞曲自某处传来,他也不再言语,只是将手搭在她的腰上,迈出了第一步。

       她的手搭在对方肩上,脚下随之而动,生涩的舞步,只要是与对方一共,就能够不断成长,走向至臻完美,一如某份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情愫。

       秦朝风格的豪华宫殿之中,他们身着现代的礼服,在科技投影的虚幻里,用足尖勾勒出一个个真实的弧度。

       至少在此刻,至少在此处。

       他们都存在着,不是任何一人的梦境,没有界限,没有责任,单纯的,享受着同一支舞曲。

       在舞曲结束之前,她还是打破了这片宁静。已经转到连理智都晕眩了,立香几乎只是依靠着皇帝扶在她腰上的手机械的旋转,整个人几乎都是依赖着被带着愉快微笑的皇帝环在臂弯里的姿态勉强跟上拍子的。

       “您还没有告诉我,政后来如何了。”

       “嗯……那个人的后来吗?……是啊,他被仙人接引走了,或许,现在,正在哪里见证了这片盛世也说不定。”她被拥在怀里,无法抬头看到他的表情,但皇帝的声音来的踏实而令人安心。

       “那真是太好了。”她已经转的迷迷糊糊,但是闻言还是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舞曲最终还是结束了,投影也最终停止了工作,宫殿和衣裙尽数消失,苍白的房间里,唯独她和站在她身前的皇帝,以及这片夜幕才是真实的。

       对方的眼眸散发着妖异的红,像是吸人精血的妖精,但倘若有如此美艳的妖精,没有谁能够不被诱惑吧。

       她下意识的想到,突然忍不住伸手去摸对方额角弯折而上,仿佛是龙的角一般的存在。但是忽然间,心至福来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发顶。

       非常的顺滑,额头上的翠玉在微光下散发出美丽的光芒。

       而皇帝只是微微楞了一下,便意料之外的,非常温顺的为她俯下头来,任凭她轻轻的抚摸着。

       一个奇怪又荒谬的妄想在她心里油然而生。

       于是她问出了打开门之前的那个疑惑。

       “……始皇帝,恕我冒昧,您的名字是什么?”

       “朕的名字?”他的声音平静又暗含着些她猜不透的什么。但却突然间,微微抬起了头来,那双美丽的红玉般的凤眸星目,忽然带上了一分与她的某段记忆相符的熟悉感。

       他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立香,在静夜里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复杂情愫,危险又曼妙。

       “……无妨。”

       “朕名政。”

       

 

9.

       在世界毁灭瞬间,一切陷入黑暗与光明均不存在,虚无的夹缝中,缓慢消弭之时。

       有个声音询问他。

       他欠下了一份因果。

       要去偿还这份因果,成为能够陪伴在她身边的所谓的英灵吗?

       但是,成为英灵之后,他只能等待御主的召唤,没有被召唤,是无法现界的。

       而且,成为英灵,除了她以外,他也可能会被其他的世界线呼唤,成为别人的从者。

       他没有迟疑,倘若能帮上她的忙,他自然会应允。

       他深信立香,绝对不会忘却他们之间的过往。

       而对于成为别人的从者,他并无恶念。除了他认定的子民以外,始皇帝不庇佑任何的旁人,若是能得他青眼,姑且承认也无妨,若是不然,他自有办法重新展开自己统帅世界的征程。

       或许这才是最正确的命运,用两千年的时间,换能陪在她身边的一个机会,他心甚悦。

       他向那声音询问,能否让他前往立香最初启程的时候,同是被召唤,他想从头见证她的一切。

       答案是不能。因果是无法逆转的,有因才有果。他必须循着缘找到对方。

       而他们之间的缘分,直到她这一次最终离开他的世界,才终于回到了线的源头。

       因果缘分羁绊重聚为三重圆环,他最终还是来到了她身边,实现了自己年少时的愿望。

       “……就算从者这种形式也无所谓,你就对朕感激涕零吧!”

       他自梦中来,降临到他唯一的子民,他原初的仁爱之源,他终末的见证者身边。除了实现一个两千年前的诺言,还有一部分为人的私心。

       这一次,他来陪伴,他来见证,他来守护,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的最后。

 

10. 小番外

 

       那是之后某一日的清晨,安静又慵懒的气氛让人实在难以从床铺中抽出身来。模仿出清晨亮度的人工灯光温柔的照在柔软的被子上,橙色的呆毛柔然的从被子里探出一缕,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下气温,随即才慢慢的,探出了整个头来。

       立香悄悄的把眼睛从被子里解放出来,直接就对上了政袒露在被子以外的锁骨,纤细笔直,被翠玉衔接起了两边,玉骨冰肌,美人天造。

       他靠近自己一侧的手臂此刻环过立香的脖颈,手指也插在她的橙发里,把她整个人都护在胸膛上,无需侧耳就可以倾听到漫长又温存的心跳,被子以下的腿也深深纠缠着,以整个身体做她一人的囚笼。

       ……明明最开始的睡姿板板正正,仿佛安静的躺在水晶棺材里的美人一般随时都会因为一个吻睁开玛瑙般的美丽眼睛醒来一样。

       不过,现在也可以用一个吻来唤醒就是了。

       但是由于昨天并没有闹的太过而少有的早对方一步醒来的立香,却突然并不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像他每天早上都会做的那样,堵住他的呼吸,让他强行醒来。

       虽然一直都明白的,但是他真的是,非常的美丽啊。

       无论偷偷观察多少次,立香永远都沉浸在仙人的盛世美颜里无法自拔,花容月貌珠玉缀眉心,剑眉星目丹砂飞入鬓,蜂腰窄肩玄鸟化真仙,随意由水银挽去后方稍许的如缎长发也像侧观墨滴融水刹那的飘逸灵动。

       她偷偷的把隐隐发烫的脸埋回他怀里,然后从他腰侧偷偷滑过一只手去,意图从他的后颈左右的位置把手指插进去一滑而下……

       诶?卡住了??怎么会?

       立香一脸震惊的往上蹭了蹭,尽全力从政的肩头上探出一双眼睛来,努力的想看到他的头发出了什么问题,这怎么可能呢?

       然后,落入她视野的就是一小缕被编起来的头发,藏在如瀑的鸦羽长发之间,并不惹人注目,但却的的确确的,存在着的一缕。

       黑色的长发和橙色的短发绞在一起,编成了细细的一缕三股辫,因为橙色的部分实在是太短了,所以非常的不明显,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编的非常的结实,被她那样不小心地碰触过,也分毫没有散去的意思,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莫名的就觉得,太过让人不好意思了。

       她一下就记起了那是曾经在她过于着急准备始皇帝的灵基再临材料时在训练场被割下的一缕。原本连她自己都没有当回事,但却让她第一次看到始皇帝冷了面色动怒。

       始皇帝将她护在怀里,浮动的水银化作锋利的刃,三连暴击直接就把对面的影从者送回了英灵座。当然,事后她也得到了教训就是……

       原来,被他收去了吗?害羞。

       立香把脸埋进对方的肩窝里,然后偷偷的在他的锁骨上印了一小个吻,权当报复。

       但这时,对方的手却突然有了动作,原本搭在她后脑的手上移了些许,轻轻在她的发顶上摸了摸,她下意识的回望,就从此世最为美艳的红玉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朕以为你会吻朕的唇。”他带着些许揶揄的笑意开口,声音里满是纵容而宠溺的慵懒,听的人酥酥麻麻的,血液尽数要涌到耳根来。

       原,原来早就醒了吗!姑且,还是先,换个话题。

       “那个,您的头发……”她忍不住用手指去捻了捻那缕橙色发丝,明明已经是断去了的,可是偏偏仿佛就能拥有感觉一般……

       “唔,若是你想,朕也可以为你编上朕的。”他的声音满是欣悦,同样伸手捻住了她的发尾,明明不应当拥有触觉的部分竟然也隐隐传来精神上的麻痒,仿佛他的指尖也带着电,让她一大清早就开始头皮发紧。

       “呵……若真是结了发,便可以共长生,朕就不必如此费尽心思了。”他突然说道,而后极尽温柔的,在她额心印了一个不含欲望的吻。

       “您在说什么?”她还是忍不住把疑惑问出口来,下意识就在对方线条优美的下颚上回了一个吻。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在这泛人类史里,竟然会有如此得朕心的佳句,果然,朕的选择没有错。”政用手捧起她的侧脸,指节微微滑过她脸颊上吸手的皮肤,像是在逗小孩子一样轻轻的捏住搓了搓。

       “虽然我还是不明白您在说什么……不过,我真的,非常,非常的爱您……政……政哥哥。”立香听不懂他口中韵律奇特又美妙的词汇是什么,只知道那大抵是政哥哥原本的语言,但是她决定要予以回应,所以,非常认真的撑起身体,两只手尽数撑在他的脸侧,专注的凝视着他的眼睛,分毫不知道只有被子虚虚的挂在肩上,满眼尽数都是他的这幅样子当真让身为仙人的他依旧备受欲火烧灼。

       不,在她面前之时,他也不过是如曾经一般一介渴爱的平凡人罢了。

       今日她尚有安排在身,他会将这件事记下来,日后向她讨要的,毕竟,来日方长。

       “无碍,你只需知道,朕亦心悦于你。”他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睛,在他漫长的生命面前,她的眼神依然纯净的像个孩子。

       孩子又何妨,只要是她,他便乐意降下无尽的宠爱,至少在他面前,让她永远做个孩子也不坏。

       他害羞的立香难免再度把脸埋回了他怀里。千年时间漫长,他眼里也不过过眼云烟,而此刻只是片刻的温存,却是他愿意用记忆封存的永恒。

        “那个,能不能请您,再闭一下眼睛,假装睡着?”她突然把头抬起来,一双四周泛着点点红晕的眼睛晶亮的像是融进了落日下闪动金光的无尽麦浪。

       皇帝当即便明白了她的意图,作为宽宏的王者,自然而然接受了她的诉求。

       “……朕准了。”

       一个漫长的吻落在他的唇上,一如他刚刚纵容立香靠近他的睡颜时所等候的那个。

       如以往的每一个早晨一样,却又似乎不同于过去的任何一个。

       这是一个将永久留存下去的仪式,标志着他们两个都从梦中醒来,而对方都真切的存在于自己所在的现实里。

       “倘若我能够,无论多少次……我都还是想要,与您一同走向一切的终末,政。”

       曾为他的仙人,而今只是他的少女,立香如此诚挚的先一步发出了邀请。

       “朕答应你,立香。”

       而他的回应千年未变。

       他一向记得,名字是最短的咒。

       他原想以此拘了仙人在身边。

       熟料却是仙人以‘政’之名,牵绕住了他。

       又或者……这两个名字终将彼此束缚,连为一体,不可分割。

 

10.5

 

       “唔,你在这里啊,立香,让朕好找。来,接受朕的恩赐吧,朕听说了,真是个不错的节日不是吗。”

       “是仙丹样子的巧克力?谢谢您为了我这么费心,我会好好吃掉的,政。我也为您准备了礼物,虽然不能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供奉,但是,还请您收下。”

       “既然你这么说了的话,便先来尝一枚吧。这样朕也就可以直接打开你的礼物了对吧。”

       “即使我不尝……不,没什么,那我先来尝尝吧。”

       “感觉如何?”

       “!意外的,非常好吃。……嗯?您在其中加了酒心成分吗?我好像,有一点晕。”

       “未曾。朕用的皆是一些大秦极上等的稀有材料。即便是有剧毒,有经常同你在一起的那个小姑娘的加护,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并非如此,不过看到你的这幅样子也足矣了。尽管放心吃吧,对身体只会有益而无害,也能够延年益寿。朕在大秦时已经试验过了。如今朕已是仙人之姿,永生不老,这些东西对朕也无甚效用,还是尽数赠予你,更加能够体现价值。”

       “!!!?请您不要开这种玩笑啊?……我知道了,为了您的心意,我会慢慢把这些都吃完的。”

       “立香,朕要再确认一遍,你是真的期望能与朕一同走到终末吗。”

       “……当然了,只要是您,无论多少次我都只有一个答案。如若可以,我愿与您共抵同一个未来。”

       “那么,朕认同你是足以与朕比肩的存在,立香,朕许你无限的愉悦与荣华。”

       “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将无尽感激。”

       看着立香笑的灿烂而满怀爱慕的样子,始皇帝也随之勾起了嘴角。

       他并没有说谎,长生不老,自然也算延年益寿。

       曾经从仙人手里得到的圣杯,最后终于被他以另一种形式送还。

       彼时他亲手达成了他自己追求的长生不老,却在两千年间用尽手段为许她一个共永生。

       皇帝的承诺,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已经书写上的句点被他强行抹去,此后无尽的未来将不再受所谓因果缘分的限制。

       但现在,她尚不必知道这一切,他将陪伴她,见证她寻回泛人类史的全部旅程。

       待那一整盒的仙丹吃完的那一日,她才会真正的脱胎换骨。

       而在那之前,始皇帝给予了她无数个反悔的机会。

       而他始终相信,对方亦不会负他。

       正如她如此相信着自己。

 

       他自梦中来,许你不老长生,许你三千繁华,许你无尽宠爱,许你比肩结发。

       所图为你,仅仅为你。


 写个后记:

  1. 我觉得没讲清楚的部分我就放在这解释一下,政哥哥这篇伏笔埋太多我都快忘了

  2. 2.3时的政哥哥他作为皇帝心怀万民,但是作为人的情感留给了立香,他先是皇帝,然后再是怀有人类之心的仙人,所以情感上也是有优先的,但是不代表他不爱咕哒。但是终究要有所割舍,他本想把咕哒留下,但最后选择了放手。三十年后的放手和两千年后的放手,努力程度是截然不同的,但是这里政哥哥还是选择了尊重她的抉择,是最终的升华了。而政哥哥则选择了与他历史里的民同在,虽有遗憾,但也无妨,有秦的子民在之处,即是大秦,即使他消失了,咕哒也依然是秦的子民。

  3. 咕哒记不得政哥哥是自然的,政哥哥的仙人体态和曾经的容貌差太多了,突然比较起来,换成谁也不会觉得是同一个人的……但是因为气质很像,所以咕哒认定他们都是秦帝国的开创者,不过她心里的叫秦始皇,这一位叫始皇帝。

  4. 召唤即九绊的设定√所以让政哥哥一口气把所有羁绊语音都说了。不是十绊的原因,等到时候国服政哥哥落地补个车你们就明白了。

  5. 咕哒的每一次告白,想要和政哥哥在一起,其实都是以,如果她能够,如果她可以为前提的,她不敢保证一切,也无法给予一个既定的承诺。她努力去抓住的只有现在,所以才不顾一切的决定和政哥哥在一起了。而在虚无缥缈的这个未来中,她不确定自己能走到多远,即便她很内疚,但她决定用所有的爱来回馈。而且,她当真觉得即使只有最渺小的一丝可能,结局也是政哥哥陪她走到她老去的那一天,没想到政哥哥竟然如此有想法,直接一顿操作就让咕哒陪着他永生了。

  6. 政哥哥说的实验是有的,在秦帝国的牢房里关着的,是他能够控制住的,而且已经随着异闻带彻底消失了,所以也不必担心。政哥哥的仙丹巧克力是他从秦异闻带里带来的两千年的研究成果,而且,有迦勒底某些英灵的倾情相助,找上达芬奇的当然不止投影系统,也有这个原因,不过就算知道了配方日后没有英灵们的援助和秦的特殊材料也做不出来长生不老的仙丹。他同达芬奇解释过了,会给咕哒选择的权利,也的确给了。而咕哒向他告白的誓言,在他眼里,就是咕哒的选择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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